第82章 番外28

宋安喜没想到再次见到秦萝和白羽鸼,会是在对方如此狼狈的时候。

他们像是逃难归来,惊魂未定,草木皆兵的模样。

衣服很脏,脸上蒙了很多灰土,白羽鸼的手臂上有混着泥的血迹,头发乱糟糟的,面色都很不好。

宋安喜心惊着,过了会儿,反应过来:这两人现在的惨状,很有可能都是她造成的。

白羽鸼是今科状元,前途无限美好,却因为她的协助,抢了亲,为皇帝恩鸿轩震怒,而立刻罢了官位,成了无官无爵的小民。

而秦萝,半神之身,容貌是天下第一,性情温柔纯良,本能有一方美好亲事,却因为她的出现,而耽误了和白羽鸼的姻缘,差一点真就嫁给了当时也是稀里糊涂的袁朗。

现在,两个人都是没有去处的流浪者,没有办法之下,只能过来寻求袁朗的帮忙。

她又有什么面目,来再见这两个人呢。

想着,不由得想要退回来的地方,但是已经站在那两个人的面前了,退不得,只能尽可能的站在袁朗的身后,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可惜,天不从人愿。

“宋安喜?”和袁朗说话的白羽鸼忽然停下来,叫了她的名字。

宋安喜畏缩了一下,然后手被袁朗拉住,慢慢的,温柔的将他自己手心里的温暖和心底的勇气传递给她的身上。

他将她拉出了那个阴影里,拉到了两个来客的面前。

“真的是你?”白羽鸼说着,笑了。秦萝则有些疑惑的看着宋安喜,一脸不认识她的样子。

不知道怎么的,宋安喜觉得白羽鸼的笑容里有种让她害怕的东西。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白羽鸼微微笑着,问她。

宋安喜的手被拽紧了些。她有点疑惑,看向忽然手上用力的袁朗。

“白公子,我想秦萝可能已经很累了,不如二位先去休息吧。”袁朗说。

虽然还是在笑,白羽鸼的表情却有点狰狞了。

“不必。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得到施舍或者你在中国城说的那些补偿,我来,不过是想求求你身边这个女人,她能不能给我们一点血,让秦萝活下去?”

宋安喜错愕的看着说着让她不太理解的话的白羽鸼,这个翩翩公子,清秀的面庞上,挂着的是想要将她大卸八块,拆骨剥筋的神情。

她脑子里开始自发自动的找原因。这个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搞清楚,是自己的错,还是别人的错。

否则,自己死掉了,去阎王殿告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

袁朗的面色有点冷,“是怎么回事?”

“秦萝失忆了,现在她的五觉也渐渐迟钝了。昨天,秦萝的父亲秦万里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对我说,要想治好秦萝,只能找到宋安喜,让她给秦萝每天一百毫升的血服下。直到七天之后,秦萝就会好。”

白羽鸼看着宋安喜,冷冷的目光冻得宋安喜浑身发冷。

“我不知道一百毫升是多少,但是我还是想要来求你,求求你,宋安喜,看在秦萝曾经差点因为你和袁朗的孩子送命的份上,帮个忙,救救我家小萝吧。”

“……那个由你我基因融合创造的孩子,的确是被秦忆放在了秦萝的肚子里,后来被秦万里发现有问题,就直接用最简单的方法把胚胎抽出来,弄掉了。只是那一次却似乎让秦萝的身体出现了异变。”

书房里,宋安喜呆呆的听着袁朗在讲述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当时检查的时候,秦万里和纪千泽都没有发现严重的后遗症,只是觉得,秦萝有点小问题。谁也不知道,那个小问题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发展成为这样子的大问题。”

袁朗的嘴角泛出一个无奈的苦笑,“秦萝的智力开始严重退化,秦万里说,这种现象类似于返祖,但是却不完全是那样。秦萝会逐渐忘记所有的事情,然后失去五觉,看不见,听不见,说不出,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像个植物人一样。”宋安喜低声说着。

“什么?”袁朗没听清楚。

“没什么,你继续。”

宋安喜不想解释植物人是怎样的一个意思,那个词语代表着活生生的人生不如死的状态,而对于爱着已经成为最严重情况的植物人的其他人来说,那样的状态,是对活人最残忍的刑罚。从心灵到身体的刑罚。

“因为当时我们所有被附身过后的人的新记忆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即使是秦万里,也只是在确定检查结果后,什么也没说。”

宋安喜想象得到那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重叠了两个时空记忆的人们,内心里只觉得五味杂陈复杂无比,对现在她这个宋安喜,说不清楚该抱有怎样的态度来对待她。而秦万里,大概也只是苦笑一下,真的什么也不会说。

他不是那种,会真正把私恨发泄在非主谋者的身上的神。理智至上真正含义就是,那样的人,永远分得清楚,因果循环里所谓的公平是什么意思。

怪不得前后那帮家伙对待她的态度会反差如此之大。原来他们在记忆没有恢复之前,有的只是和她没有任何瓜葛的陌生的,普通的情绪对待;而在恢复之后,他们只能无奈的接受,原来这个平凡的宋安喜,竟然跟他们,有过七年的,深厚的,无法磨灭的情谊。

不管那样的情谊是怎样来的。

袁朗的话还没有说完。

“那个时候,秦万里和纪千泽共同商讨出唯一一个治疗方案,就是让拥有异世界血脉的你,用鲜血来置换出秦萝身体中产生异变的那些东西。”

不必问为什么,宋安喜基本上猜得出秦万里和纪千泽得出此结论大概的原因。

所谓的异世界来客,相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类来说,可以当做入侵人体的病毒。在人体本身抗体无能为力的情况下,还有最终极的一种治疗方式,就是以毒攻毒的置换病毒原体。

当然,并不是这样简单的方式。不过,基本的原理应该就是这样。

秦萝是半神之身,身体的构造与机能自然和普通人类不一样,既然神界和人界的神医都认定用喝血的方式就能解决问题,肯定成功的机会是百分之百了。

只是为什么袁朗会是这样不甘愿的表情呢。

“一百毫升而已,不是很多,七天时间,也才七百毫升的量。我以前去自愿献血,一次四百毫升,也没有任何后遗症。这次还是分七天,肯定不会有事,你不必担心的。”

袁朗却摇了摇头。

“你身体变差了很多,你自己没有感觉到吗?”

宋安喜愣了愣,却在征楞之后笑起来,“我今天是不小心呛到风,才会咳嗽的,哪里有变差身体啊。”

袁朗轻轻的环抱着宋安喜的身体,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你的身体变得很不好,你这么容易生病,容易呛到,是因为你第二次穿越的副作用,这是没办法用常规手段治疗的病症。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还是会影响到正常的生活。”

“……”

“我去中国城借用汀兰的时候,秦万里告诉了我这个事实,见到你的时候,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你,还是瞒着你,让你开心的,无忧无虑的,过完你想过的日子。”

宋安喜觉得脑袋被针扎一样的疼。她忽然有些觉得心冷了。有些事,在一些关键信息没有出现的时候,看起来是另一副模样,而当那些关键信息出现之后,就会恢复原来真实的样子,好可怕,好让人无法接受。

她还记得第一次穿越时,她听另一个袁朗和纪千泽断断续续说过,只要和袁朗有了夫妻之时,就能间接拥有袁朗不老不死的体质,身体一定会百毒不侵,健康的不得了。

如果袁朗只是因为可怜她,想要让她活下去,而欺骗性的要和她在一起,用他的无边美色来吸引自己和他发生点什么,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袁朗会是这样的人吗?

想着,宋安喜怔怔的看着袁朗,有丝不确定在她心里一点一点绕紧了心脏。

好疼。

她不想被可怜,不想被施舍,不想因为自己的弱势而被袁朗给予虚拟的爱,那样的自己,面目实在能可怖得令所有人胆寒吧。

“我想救秦萝……”她轻声说着,“我想偿了欠秦萝的债。”

袁朗深深看着宋安喜,“这不是一个需要立刻做出决定的事。”

那么要等多久才来做出决定呢?等你和我上了床,等你让我拥有了不老不死的体质,等你先救了我,才来救别人——虽然死很可怕,可是被施舍着活下去的生存才更加让人痛不欲生,那样的活着,和行尸走肉有多大差别?

“我决定了,我要救秦萝,从今天开始。”

七百毫升的血液而已,怎么那么容易就死掉,她不信自己会那么脆弱,更何况,她真的很想看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很危险了,袁朗会不会急吼吼的拉她到**,然后让她以那样的方式,得到重生的机会。

“安喜,你这样做,太儿戏了吧?”袁朗沉声问道。

“没有。”宋安喜回答。

“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如果你死了,你有想过我该怎么办吗?我是太宠你了吗?所以才会让你全然忘记,应该为我考虑一下吗?”

“……”

袁朗的眉毛渐渐扬上去,代表着生气的表情让宋安喜看得有点吃惊了。

“宋安喜,你又是不是想歪了,所以才会这么仓促的做出这样的决定?”

宋安喜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她有点心虚了,难道说,真的是自己想歪了么?

“心虚了?”袁朗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他是那种仅凭一个表情就能断定人的心情的家伙,他的聪明和智慧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看来还真是想歪了。我哪里有让你误会的吗?你说出来啊,不说出来,我永远只能瞎猜。”

宋安喜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安喜,你不说的话,我是不会让你去救秦萝的。”

宋安喜想要反驳,憋了半天,只有一句毫无气势的话:

“……你很霸道。”

袁朗冷着脸,“那你就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心里咀嚼着同样的问题,却不知道该怎么把心中的郁结说出来。

只能看着袁朗的脸庞,直到那张脸庞上面浮现出类似无奈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发了很久的呆了。

“是什么要想这么久?”袁朗无声的叹息着,有些苦涩的笑容在嘴角微微浮现。

的确想了很久,但已经足够宋安喜积蓄起相当的勇气。

她慢慢的,有些迟疑的说:“你对我这么好,是在可怜我吗?”

“乱讲。”袁朗斩钉截铁的否定了她的妄自揣测。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让他无可奈何又实在割舍不掉的东西。

“我是那种,会随便给予别人可怜的人吗?你认识的袁朗,是那种仁慈的魔族吗?”

好像不是……宋安喜微微发窘。

“即使我们两个现在都不确定是不是一定要对方,但是,有一点你绝对不该怀疑的。”袁朗定定的看着宋安喜,认真的眼神让宋安喜有想要逃开的冲动。

“我永远不会把爱和可怜混为一谈,我对你即便是有怜惜的心情,也不是因为你看起来有多可怜,而是因为我爱你,我在乎你,我想要你幸福,我希望看见你真正快活的笑起来——”他顿了顿,苦笑扩大了些,“还是说,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吗?”

直觉反应下来,宋安喜摆着手“说不是的”,说了两遍,才又看见男人眼里的促狭和笑意。

糟糕,被轻而易举就探明了真心了。

袁朗却是敛了笑意,把手放在宋安喜的肩膀上,一字一句的说:“你是因为赌气,或者觉得我在可怜你,而没有真正在意你,所以才会想要随意处置自己的性命,而去救秦萝吗?”

真实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是面对这样子的袁朗,和刚才自己听到那些话后,复杂的心情,没办法把原本的心意说出口了。

等了很久,宋安喜才嗫嗫的说:“……是。”

袁朗的表情没有猜中之后的得意之类的表情,反而变得很难看。

“都说试试了,你为什么还没等到结果的时候,就把我们之间的约定给忘掉呢?”

他有些伤心的样子,让宋安喜看着,跟着也有点伤心了。

忍不住的,宋安喜抬起手来,拉住了袁朗搭在她肩膀上的右手。

手心交握,给人以安心感。这是她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和袁朗真正的,毫无芥蒂的握着手。

她小声的说:“对不起。”应该道歉吧,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误会了袁朗的意思,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袁朗生气是应该的。

袁朗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另外一只手则揉了揉她已经长得有点长的乱糟糟的头发,

“笨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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