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林中冤魂
第七十五章

在已知笼罩于这个村庄上空的未知鬼物执念目标为村民群体的前提下, 这个任务其实有一个简单粗暴但有一定成功性的解决办法……屠尽竹沟村村民,强行为“意志”干涉鬼物牵线搭桥。

不过, 这么做,有两个后患。

一是,鬼物杀人是不太讲究冤有头债有主的……好死不死有倒霉鬼与鬼物目标共处一室,或是仅仅只是出现在鬼物出没区域周围, 都很有可能被鬼物顺手干掉。

如果鬼物杀村人只是属于“迁怒”范畴、最终的执念目标其实是某个与竹沟村有较大联系或是这人目前干脆就不在村子里, 那么屠尽村民等于自行断掉所有线索, 任务者只能等死。

二是,会在“意志”那儿挂名, 不但通关评价会非常低、还有可能被“意志”划到比工具人还不如的消耗品那一类——虽然工具人不见得比消耗品待遇好多少, 但起码工具人还能挣命求条活路。

“意志”降临全球至今已达十一个月,被拖入无限任务中的全球任务者没有五万也有十万, 足够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的虽然不多, 但并不是没有,而这类人能存活到资深者的,凤毛麟角。

得益于“意志”的经验分享激励机制, 类似的不要在任务中“犯戒”的告诫经验贴论坛里多的是, 杨珊不说自己本来就不是那种没下限的人, 就算她真是“杀伐果断、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所谓枭雄性格, 她的智商也不容许她干这种蠢事……她还想给外婆养老送终呢!拿命去赌侥幸这种事, 她才不会干!

那么理所当然的,杨珊想要解题,就必须从村民中找到信息提供者。

在乡村长大的杨珊非常清楚一件事:因惠民、利民基建政策服务都不如城市那样深入普通人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的关系, 在生活中习惯了互帮互助的乡村农户,抱团惯性要远远比城市居民来得根深蒂固。

原因很简单,城市中有人突发疾病、遭遇车祸,家人乃至是路人打个120就能把人立即送到医院中抢救。而在乡下,若有人得急病,没有亲戚邻居帮助,就医都是个麻烦事。

不说这种突发事件,就是采购生活物资这种小事,城市人自己去一趟超市就什么都搞得定,而乡村农户搞不好必须跟人结伴赶集……且集市上还不一定能采购齐全,有些市面流通较少的东西说不得还要托人购买。

城市人去趟离家十公里远的地方办事,出门上了公交车就走,而乡下,若是刚好碰到没中巴车而事情又着急的时候,就需要去借车,或是蹭别人的顺风车。

城市居民习惯了简单便捷地处理生活中遇到的大小事务,习惯了一家人关门闭户过自己的小日子、连对门邻居都没有必要去认识;傲慢地把国家在基建上的投入和城市提供的服务当成是自身的强大,难以理解“乡下人”为何总是那么努力去维持亲戚邻里关系,更不明白为什么乡村总是能有些秘密能被一群人组成的集体“隐藏”起来——这种错误认知,那必须不会出现在杨珊身上。

在对乡村有足够了解的前提下,杨珊要从村民中找出合作者、让这位村民愿意告知她这个外人本村中的大秘密,那么首先,她必须想办法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这个村民的信任才行。

从这个思路出发,杨珊便毫不犹豫地盯上了村中最容易成为他人嫉恨目标的卓家的“仇人”群体——所谓枪打出头鸟,又是村支书又是村中最有钱的卓家,剥离表面上那一团和气,村里面必定有人对卓家怀恨在心。

这么一来就很简单了,只要看看哪家没有出人帮忙找卓和平就完事了……儿戏一样的容易。

村中转了一圈、选中了几家人家的杨珊,又意外发现周老憨、周老憨的大哥大嫂都不在寻人队伍中,杨珊要是不把视线集中到本身就有秘密的周老憨身上,那除非她脑子被门夹了。

再来么……就是用“卓和平其实是我杀的”“我还想杀卓毕发”这么个惊人发言来试探周老憨的态度——换成别人杨珊肯定不会采取这么激烈的说辞,编点儿“卓和平对我们女生很不尊重、很烦他、巴不得他死在外面”之类的话就行了。

总之,杨珊的行为看起来莽,但都是建立在有理论支撑、有目的性、有明确目标指向的基础上,要不然陆染风也不会二话不说就全力支持她。

莽得很有基本法的杨珊,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收获的结果完全超乎她本人的想象……

周老憨不再挂着那副用以伪装的憨厚面容、将他的阴狠獠牙暴露出来后,扛起锄头就朝两人道:“你们外来人想把卓毕发哄出来不容易,我倒是有主意。想要杀他,就跟我来。”

“周哥果然有办法。”杨珊手一拍将五六冲装回行囊内,毫不掩饰地在周老憨面前展示她的“特异功能”……这一手的好使程度,可不比拿着五六冲浪费子弹差。

周老憨有些敬畏地看了杨珊的手掌一眼,这种看上去像是变戏法的手段搁平时他没准儿会当魔术看,但“变”出来的是威慑力极大的枪械,这就很难让人保持心态平和。

走出去一小段路,心中猜测了半天这两女人来历的周老憨便忍不住试探地道:“小妹子,你们是为了那两个学生姑娘的事情来的吧?”

杨珊面无表情,陆染风不动声色。

两人其实都巴不得立马比个剪刀手、嗨皮地“耶”一声……但想让周老憨这个背着人命的家伙老实跟她们合作,架子就绝不能倒。

于是……杨珊不但没有立马振奋地追问,反而冷下脸来,杀气腾腾地道:“周哥,你既然跟卓家有仇,那这件事,你肯定没有牵连在,是不是?”

周老憨面色微变,连忙道:“怎么可能和我有关!”担心不够有说服力,他又立即抬手指向村子东北面、牛背山下那片树林子,“要说有关,倒不如说那件事情我家也倒了大霉!本来那一片全是我家的果树林,漫山遍野的李子树,结果呢,卓家人把尸体往那里头一丢,我家的李子林直接抛荒了!”

杨珊脚步一顿。

陆染风心领神会,配合着做出极其愤怒、又拼命忍耐着的样子,捏着拳头咬着牙冲杨珊道:“珊珊!”

杨珊直直地盯着周老憨,不说话。

周老憨差点没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别误会,我们家没帮他们家藏尸体——唉,都是我没说清楚!”周老憨含恨跺脚,道,“差不多四年前吧,15年的时候,卓老狗喊我去他们家,说是镇上林业局发通知,要求确实落实退耕还林、山里啥都不准种了,要收回给我家承包的山林地。我当时肯定不肯干,为了买树苗我家就差砸锅卖铁,哪能说不让种就不种?”

“卓老狗当时也没跟我多说,转过天来,他家卓老大领起人上山,把我家刚挂果的李子树都刨了!”

周老憨絮絮叨叨了一番对卓家的仇怨,又道:“要不是当时通村公路修好了,进镇里卖菜方便,我家别说盖起房子,吃饭都成问题。”

顿了下,周老憨脸色变得可怕起来:“到上个月,和老刘头家刘三强吃酒的时候,我才晓得……原来是当时卓家小和平、小庆平,杀了两个进牛背山看鸟的外地学生娃娃,把尸体埋在我家的李子林里头,卓家才那么紧张,要找借口铲了我家的李子林。”

杨珊、陆染风两个,神色骤变。

“我找时间进山看了下……当时我亲手搭的看林棚子下面,真的埋了两个人。”说到这儿,周老憨诡异地笑了起来,“他们家娃儿做造孽事却要我家受损失,这种事情我怎么忍得了……不多久,我看见小庆平大晚上跑出去炸金花,就在村口附近等他。他赌到半夜才回来,我一锄头把那个杂种砸死,拖到山里埋了。”

周老憨爽快地放声大笑:“我倒是想把小和平也杀了,但是那个狗日的回家来了就不咋出门,又不赌又不出来喝酒,找不到机会,我只好将就点,杀了卓老三家那对宝贝双胞胎,又把卓老三哄出来杀了,嘿嘿嘿……”

“对了,上个礼拜我去他们家听墙角时,还看到一件事。”周老憨笑得更加畅快恣意,“卓老狗、卓老二,还有小和平那个杂种,居然联手杀了卓两大两口子,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卓老大那个私儿(私生子)看不起我得很,几次约他出来喝酒爱答不理,我都不晓得啷个收拾这个狗日的,没想到他给自家人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此惊悚、诡异、恐怖、残忍、突破正常人道德底线的事件让这个乡村农汉一脸得意的、像是夸耀功绩一样坦然地说出来,绕是陆染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忍不住脸色发白……

杨珊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不住癫狂大笑的周老憨。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人。

看起来,周老憨像是立场与鬼物一致,仿佛与其他人都不同,在“意志”干涉后还记得卓家那些减少的成员,似乎是被鬼物认同了、拥有了某种保命护符一般。

然而……就算鬼物真的有“志同道合”的意识,却不见得会手下留情。

证据是,周老憨那空落落的家。

毫无疑问,被埋在李子林中的冤魂,获得报复的力量后,死在它或它们手上的第一批受害者,就是周老憨的家人。

亲自动手的……则很有可能是周老憨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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